作者 | 陈茁
编辑 | 刘旭
题图 ｜ 受访者供图
9 月 22 日，国际巴塞罗那迎来了升级后首场胜利。角逐第 58 分钟，上赛季的射手王维克多一记倒钩冲破僵局。随后，20 岁的小将 D 罗岑寂扣过防守，将比分终极定格在 2:0。
国际巴塞罗那是谁？不认识足球的人大概很轻易把它和巴塞罗那或国际米兰弄混，但它实在是一家建立仅一年的西班牙最低级别联赛俱乐部。
从 2021 年起，首创人任轩冬耗费两年时间，从零开始组开国际巴塞罗那。首个赛季，球队以 25 胜 1 平的不败战绩夺冠，乐成升级。而他们有一个更加宏大的目的——在九年内跻身西班牙足球顶级联赛：西甲。
中资进军欧洲足球市场的故事并不稀有，尤其是在热钱涌动的金元期间，仅 2014 — 2016 这三年，中国资源就先后入主了 40 多家欧洲俱乐部，但末了大多落得一地鸡毛。
但一个中国人，领导一支名不见经传的新球队，从最低级别一起 " 打怪升级 "，如许的故事在欧洲足坛还从未发生过。
人们总是情不自禁地被逆袭故事所吸引，当故事与空想和热爱挂钩时更是云云。没有什么比足球更得当承载故事的了。
这大概能表明为何国际巴塞罗那在 B 站的第一个视频，能立即劳绩近百万播放量和十万 " 云股东 "，各人都密切地称谓其为 " 小锅巴 "" 国际萨 "。有网友发弹幕许愿，说盼望以后能带着小孩去看球队打西甲。
假如说足球像一场漫长的真人秀，那么国际巴塞罗那就是一档养成系节目，一场真人版的《足球司理》游戏。125 年前，瑞士人胡安 · 甘伯在西班牙创建了巴塞罗那俱乐部。谁又能预料，百年后，纵横五大联赛的权门球队不会出自一个中国人之手？
究竟，按照任轩冬的说法，" 我们间隔成为百年俱乐部，就差 99 年了。"
开赛吧，实际版《足球司理》！
国际巴塞罗那的办公室位于闻名的对角线大街上，天天竣事上午的练习，任轩冬便急忙赶到办公室处置惩罚噜苏的行政工作。建立两年，俱乐部加上他也只有七个全职员工，每个人都必须身兼数职。
练习开始前，任轩冬是球队的 " 球衣管理员 "，负责整理装备和东西；练习期间，他又成了送水、捡球的后勤职员。比及周末角逐日，任轩冬还兼职转播摄像。低级别联赛球队没有转播收入，为了扩大影响力，国际巴塞罗那的每场角逐都在 B 站和油管直播。请摄像要花 90 欧，任轩冬舍不得，决定本身上。
假如在场边看到他飞奔的身影，那么大概率是去捡踢飞的球——一个角逐用球的代价快要 40 欧。" 每笔钱都必须使在刀刃上 "，任轩冬说，把省下的经费投入到阵容建立中，就能尽大概地加速球队升级速率。
间隔任轩冬的办公室不远，就是巴萨主席拉波尔塔的公寓。他空想着几年之后，能与这位创造 " 梦二 "" 梦三 " 光辉的巴萨主席一起到场西甲联赛。
这将是一场漫长的 " 战斗 "。
西班牙职业足球联赛体系分为西甲、西乙、西协甲、西协乙、西协丙和地域联赛。地域联赛又根据各地域注册队伍和球员数目的差别有所区分。
假如在马略卡岛，新注册球队只需在地域联赛夺冠一次就可以升入西协丙。但国际巴塞罗那地点的加泰罗尼亚地域，会合了 4200 余个俱乐部，在册球员近 22 万名，因此又被分别为 1 — 4 个级别和 2023 年新建立的精英组。
这意味着，从最低级别——拥有 464 支队伍的第四级别打起，国际巴塞罗那最快也必要九年才气升入西甲。越往上，竞争越猛烈，影响角逐效果的因素也越多。以任轩冬此前担当 CEO 的伯明翰城俱乐部为例，五年间都在英冠原地不动。
任轩冬喜好有挑衅的事，他从小就空想着成为一名足球活动员，遗憾的是不停没有时机担当正规练习。2010 年之后，他将对足球的热情投入到创业项目中，干过青训、园地运营、赛事构造，还曾请到葡萄牙名宿、宿世界足球老师菲戈站台，共同开办了胜利同盟菲戈足球学院。
那是 "46 号文 "（《关于加速发展体育财产促进体育消耗的多少意见》）发布的 2014 年，中国足球财产驶入快车道，投资人闻风而逃，等待从中掘一桶金。胜利同盟接连拿到两轮万万级融资，入股中甲球队内蒙古中优。没人想到，风忽然就停了。
这些 " 弯路 " 在 2016 年将任轩冬引向了伯明翰城——一家与中国渊源颇深的老牌俱乐部。2009 年，香港贩子杨家诚完成对伯明翰城的收购，使其成为英超首支中资球队，还请到范志毅坐镇亚洲区 CEO。
今后，伯明翰履历夺冠、降级、管理层更替，结果始终没有转机。比及任轩冬接办时，球队已深陷财政危急。" 我们是一个完全中资的俱乐部，从董事会主席到 CEO，焦点岗位都是中国人。" 恰逢中资进军欧洲足球市场元年，质疑弥漫在球场表里：一群外来者，能管理好根基深厚的欧洲俱乐部吗？
祖德 · 贝林厄姆是任轩冬交出的亮眼答卷。2019 年，球队力排众议，让其时仅有 16 岁 38 天的 " 小妖 " 贝林厄姆代表出战，创造了 " 队史最年轻进场球员 " 记录。仅一个赛季后，打身世价的贝林厄姆以 2500 万欧元转会多特蒙德，这笔生意业务极大缓解了俱乐部的财务压力。而今，贝林厄姆以 1.8 亿欧元的身价，与哈兰德和姆巴佩并列足坛身价榜第一。
如果在《足球司理》的天下里，任轩冬肯定是那种喜好玩 " 低级联赛俱乐部司理 "（LLM, lower league manager ) 的玩家——接办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球队，用计谋降服种种困难，无论是资金短缺、管理杂乱，照旧球员本领不敷，一步步 " 打怪升级 "，直至问鼎冠军。
从伯明翰脱离后，任轩冬的足球游戏又建起了新档。年龄渐长，他在球场上的位置越来越靠后，生存中却开始迎难而上。这一次，他决定挑衅更高难度的玩法——从零开始。
" 足球不会镌汰任何人 "
任何一家俱乐部，好球员都是最紧张的资产。
任轩冬当初把球队注册在西班牙，正是看中了这里每年源源不停冒出的青年才俊。由于不像成熟球队一样拥有青训体系，国际巴塞罗那只能先面向社会招募球员。
" 每年找球员的窗口期就那么几个月，从哪儿一下子找二十五六个人呢？" 早先，球队实验在交际媒体发布试训关照，但关注者寥寥，没有引起任何水花。
任轩冬只能找到在《天下体育报》工作的记者朋侪，向他报告了球队的故事。多亏这篇题为《国际巴塞罗那：革命性的百万俱乐部即将在加泰罗尼亚诞生》的报道，一下为球队吸引到 1500 多份简历，此中就包罗球队首签——乔迪 · 卡巴耶。
本年 24 岁的乔迪曾效力于本地一支 U18 队伍，但始终无法得到稳固的进场时机。彼时，是继承在冷板凳上苦等，照旧开启全新的大学生存？妈妈口中 " 一出生就迷上足球 " 的乔迪第一次选择抛下足球，直到看到国际巴塞罗那的招募，才再次燃起对足球的盼望。
签约成了顺理成章的事。只管已往两年乔迪都未能担当正规练习，体能程度直线降落，但他仍在试训时体现出远高于均匀的专业度和激情亲切。
差点和足球擦肩而过的另有后卫艾托 · 戈尔卡。加友邦际巴塞罗那之前，他已经换了三家俱乐部，一连坐了两赛季的冷板凳。接着是桀骜不驯的 " 题目少年 " 纳比尔，兼职游戏主播达米安，为追梦举家从乌拉圭搬到西班牙的丹尼尔，孤身一人从夏威夷来到巴塞罗那的彼得罗，……
就如许，球队一个个集结起来自 11 个国家的 23 名球员，最小的 17 岁，最大的 27 岁——可谓真正的 " 国际 " 巴塞罗那。
不外，队内临时还没有来自中国的球员。提起几个错过的球员，任轩冬面露憾色，他很盼望球队能成为中国留洋球员的 " 桥头堡 "。但中国球员年事上南北极分化：一部门已经二十五六岁，靠近职业生活末了了还没能体系性地踢上角逐，难以保持竞技程度；另一部门则是二代移民大概家长带到国外踢球的孩子，还没到到场成人角逐的年龄。
建队初期，曾有一名恒大足校送到葡萄牙踢球的中国年轻球员，到国际巴塞罗那试训，可终极报酬没能谈拢——在葡萄牙，他每个月至少有四五百欧元的固定收入。本年，又有两名中国球员故意参加，程度都很不错，但由于上课时间无法和谐只能作罢。
" 在低级别联赛，态度决定了球员的上限。" 任轩冬坦言，欧洲足球人才选拔体系发达，一场平凡的青少年联赛看台上，都大概坐着权门俱乐部的锻练和球探。沧海遗珠的故事已是已往式。在第四级别，大概偶有怀才不遇者，但绝不会出现天下级球星和街道级球员同场竞技的局面。
国际巴塞罗那的全部球员，在此前的职业生活中都从未有过夺冠或升级履历。但在西班牙，只要不放弃，足球不会镌汰任何人，关键在于乐意做出多大 " 捐躯 "，降服多少困难来练习。
据任轩冬先容，即便是西协甲级别的球员，也很难完全依赖工资养家生活。他熟悉一位西协乙俱乐部的锻练，每个月收入也只有 2000 欧元（约合人民币 1.58 万）。
作为非全职球员，国际巴塞罗那大部门人都没有固定工资，收入重要由赢球奖金和赛季升级奖金构成。以 2023/24 赛季为例，球队 26 轮角逐取得 25 胜 1 平，球员奖金约为 4000 欧元。作为对比，2024 年西班牙整年最低工资尺度为 15876 欧元。
这意味着球员除了到场每周上午的高强度练习和周末的角逐，下战书和晚上还得挤出时间上学、打工。球队乃至还开展了兼职业务，把货车借给球员，让他们帮人搬家、采购送货来赚取生存费。
一支属于他乡人的球队
当代足球天下的运转逻辑很简朴：费钱能带来胜利，胜利能带来更多利润，云云，俱乐部得以生存下去。
但是，对国际巴塞罗那如许的小俱乐部来说，钱从哪儿来？
董事会的启动资金是一部门。据任轩冬透露，现在他已投入靠近百万欧元，花的钱乃至可以直吸收购一支小型俱乐部。另一部门的大头来自赞助商。假如光看国际巴塞罗那的赞助商，会以为这最少是一支西协甲级别的队伍。
球队的胸前赞助商是巴塞罗那本地的燃油供应商 Axoil，官方装备互助品牌则是 " 西班牙第一足球品牌 "Joma ——这家建立于马德里的活动品牌曾是塞维利亚、瓦伦西亚等西甲球队的赞助商，本年巴黎奥运会上西班牙国家代表团的服装也来自 Joma。除此之外，另有历时百年的腕表品牌和酒庄。
" 他们作为本土家属企业，也非常必要曝光度和在地区内的身份认同。" 足球是最好的展示窗口。对西班牙人来说，足球不但仅是 90 分钟的竞技角逐，更靠近一种生存方式。有社区的地方，就有俱乐部。球队主力大概是一起长大的发小，大概是附近酒吧老板的儿子。就像是往湖里扔一块石头，一家足球俱乐部，开始影响到的肯定是球员的家人和朋侪。国际巴塞罗那建立初期，看台上每次只坐着零散几人。角逐直播的观看人数总是个位数，此中一个照旧老板妈妈。
逐步地，荡漾拓展到以球场为中央的周边住民，再聚集起越来越多死忠球迷。国际巴塞罗那的 " 主场 " 设在木星球场，面积不大，能容纳 5500 人。说是主场，实在是向当局租借的公共园地，由多支队伍公用。每到周末，角逐从下战书不停排到晚上。附近的住户只要打开窗户，就能一睹赛究竟况。
地域低级别角逐不卖票，上座率只能靠 " 数 "。任轩冬记得，客岁的关键场次，主场来了至少 500 人。偶然去客场打角逐，也有几百个球迷跟着，光围巾就发出去 100 多条。" 我们不指望和巴萨、西班牙人争球迷。" 任轩冬盼望，国际巴塞罗能成为一支属于他乡人的球队，" 让那些背井离乡的留门生和外洋移民找到某种精力拜托 " 。
2024 年，巴塞罗那常住住民中外洋生齿占比初次突破 1/4。他们不像当地人一样，自然有一支生理上感到密切的队伍，这是国际巴塞罗那想要夺取的球迷人群。互联网期间，" 社区文化 " 也可以突破时间和空间的概念。无论来自何方，身处何地，球队接待全部 " 怀揣空想，勇于突破舒服区，寻求抱负生存的人 "。
本年炎天，球队以上赛季加泰四冠军的身份到场了加泰杯。面临比本身高出一两个级别的对手，国际巴塞罗那连取三轮胜利，建队以来的不败记录仍在连续，但失败终有一天会到来。" 紧张的是扬起一股势头，偶然这远远凌驾升级自己。"
在一份传播于《足球司理》论坛里的《LLM（低级联赛俱乐部司理）简介及规则》中，作者如许写道：LLM 寻求的不是 " 赢得统统 "。究竟上，许多 LLM 玩家都更恭敬那些失败的司理，敢于面临失败的司理。假如你的战绩很糟糕，被开除了，不要紧，再找一份工作证实本身吧。固然，假如你是个高手，赢得许多冠军，这更好。对于 LLM 来说，履历历尽艰辛后换来的升级带来的快乐，远胜于一个轻松夺得的奖杯。
校对：遇见；运营：小野；排版：杨玮敏
